继2022年世界农场动物福利大会(WCFAW)首次举行水产动物福利论坛之后, ICCAW(以下简称“我会”)与鱼类福利促进协会(Fish Welfare Initiative,FWI)进一步合作,共同探索我国当前水产养殖的现状,以及鱼类福利未来发展的路径。
2022年10 -11月,经过多方的协助,我会选择广州、上海、江苏的12家淡水鱼养殖场进行了田野研究,深入地了解了我国目前一些常见鱼类品种的养殖和福利现状,并完成了一份详细的田野调查报告,分别对养殖环境、具体的养殖实践操作和不同主体对鱼类福利的理解三个维度进行了深入的观察与分析。
田野调查表明,从鱼类品种角度来看,不同品种的养殖情况不尽相同,其养殖的现状也深受市场的影响。在调查的12家养殖场中,其主养的鱼类品种包括了草鱼(鲩鱼)、鲫鱼(普通鲫鱼和黄金鲫鱼)、鲤鱼、鮰鱼、泥鳅(本土泥鳅和台鳅)以及加州鲈。
草鱼作为中国淡水养殖产量第一的品种,其市场较为广阔和稳定,有较强的养殖代表性。虽然目前主要养殖草鱼的群体仍然以大量的小型家庭养殖场为主,但也有不少大型集约化的企业养殖场在养殖草鱼。
比如,在面向中高端市场的广州鲩鱼养殖场,我们发现其草鱼养殖已经配有专业团队进行育种、饲料配比、水质调控、捕捞和运输等,养殖操作实践已经初具规范化和标准化,鱼病情况较少,死亡率也比较低。
但在小型的家庭养殖场中,草鱼的养殖实践仍然保持着比较传统的模式,养殖户大多以经验来支持日常的具体操作,养殖过程中的鱼病情况较多,死亡率也相对更高。
鲤鱼的养殖情况则因为消费市场的不稳定性而波动比较大,疫情带来的封控导致很多鲤鱼未能出塘销售,加上受夏季台风高温天气影响,发病率高,许多鲤鱼养殖户都遭遇了亏损。
泥鳅是我国单个养殖个体数量最多的品种,我们所调查的连云港作为我国重要的泥鳅养殖出口基地,养殖户一方面要保证泥鳅符合出口的质量标准,另一方面又面临着泥鳅苗种质量良莠不齐,以及高密度养殖等造成的高死亡率和高发病率等问题。
(L老板泥鳅池塘的水体状况)
此外,我们调查的鲫鱼和鮰鱼场,则因为当地水源污染问题而深受疾病困扰,养殖户不得不经常调节水质,造成养殖成本的提升。
加州鲈鱼是近几年在中国市场深受追捧的品种。在本次调查的加州鲈鱼苗场中,养殖场秉承“尊重鱼性”的原则,对其进行专业和精细化的循环水养殖,大大降低了之前行业中加州鲈鱼标粗苗的死亡率。
(上海加州鲈鱼苗场的循环水系统一角)
田野报告表明,从养殖场的类型来看,企业和小型家庭养殖户在具体养殖实践操作上差别十分明显。
首先,因为市场定位的不同,企业类型的养殖场追求中高端的市场,其产品质量有着较高标准;而小型家庭养殖户则主要面向较低端市场,更在乎养殖产量,而产品质量则往往被排到第二位。
(广州C渔业集团的智能投饲系统)
其次,在养殖技术层面上,企业型养殖场通常配有专业技术团队和大量专业的养殖设备,从员工培训、育种、水质处理、疾病防治、饲料研发和疫苗注射等都有较为完善的管理;而在小型家庭养殖场中,养殖户的养殖知识只能凭借经验,或者从少量免费的培训和养殖经验交流中获得。且很多情况下,小型家庭养殖户都在为平衡养殖成本和市场收益而挣扎。
(连云港L叔夫妇和动保产品公司的经理在仔细查看草鱼吃食情况)
最后,在抵御外部风险上,小型家庭养殖场较企业型养殖场要脆弱很多。小型家庭养殖场的养殖风险通常只能依靠家庭内部成员分担,而企业则拥有更多的资金和社会资源可以利用。
在田野研究报告中,我们也进一步分析了水产养殖产业中不同主体对鱼类福利的理解和思考。调研发现,养殖户为了达到“养好鱼” 以获得经济利益的目标时,都对养殖过程中涉及鱼类福利的重要部分,如饲料营养、水质、疾病防控等养殖要素非常关注,这些实践操作表明大部分养殖户都在努力给鱼类提供良好的生长环境和足够的照护。
但同时,养殖户的专业技能与养殖知识、市场(包括饲料和渔药市场)、以及消费需求都很大程度上影响着水产养殖实践中养殖者对鱼类本身的福利关照。面对市场的不稳定性,大多数养殖户,特别是小型家庭养殖户面临着很大的养殖和投资风险,如何生存下去成为了养殖户首要的目标,而这些都一定程度上导致养殖户在养殖过程中对鱼类福利的忽视。
(连云港的S老师在通过活体解剖检查鱼病情况)
其次,当饲料和药品销售方不断投入大量具有专业背景的销售人员进入养殖场进行宣传和产品技术推广,一方面给家庭养殖户提供了更多的养殖技术支持,一定程度上促进了鱼类福利的提升,但是这种销售模式因其 “盈利性”本质又使得这种技术支持颇具有导向性,因而很难获得养殖户的真正信任,所以这种潜在的福利影响又被打了折扣。
而在消费者看来,社会上弥漫的水产品用药不安全不规范的舆论也打击了其对产品本身的信任感。于是这种市场消费的不稳定性又进一步增加了养殖实践的市场风险,反过来再次让养殖者把自身的生存放在第一位,“先保障自己的福利,再保障鱼类的福利”成为了很多养殖户对于“福利”的理解及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