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农业国际合作促进会品牌建设分会会长 赵明
离开故乡的时候,是一个励志的故事,因高考改变命运,是这个时代最自豪的超越。
那个生我养我的地方,曾经真的很穷。改革开放给了所有人机会,每年回家乡,真切地感受到,从最初认识的年轻人越来越少,到人越来越少,现在回家偶尔遇到熟人,是一份惊喜。
虽然每年都回去,但近些年,对家乡的关注高了,前些年也和当地的村官商量过如何帮助家乡做点事,引进什么可以赚钱的产业,但都因没有十全的把握,不敢贸然引进,怕如果失败以后就再也走不进这个乡村。
农村的生态环境变好了,过去的荒山都成了森林,回去祭祖成了体力活,需要砍柴开路,倒是磕头的地方宽敞了,以前是庄稼地,不敢拓宽,现在荒芜了,不需要拓宽就可以满满的仪式感。小时候放牛要骑牛去很远的地方,才有可能让牛吃饱,如今,养一头牛,牛不用挪窝就可以长得胖胖的。野猪、狗獾、野鸡、麻雀等开始泛滥成灾,表侄儿说,原来还种了几亩粮食,现在不种了,只有我一家种,还不够喂麻雀。麻雀又是保护动物,不敢采取极端手段,惹不起,躲得起。
庄里唯一的大表哥两口子,一直问我们到底回不回来建房子,如果不回来,他们也就搬走了,如果回来就还有个伴。老屋建还是不建,我兄弟三人已经研究了十几年,问题不是谁建的问题,而是谁回来住。村子里什么都好,现在购物方便、网络畅通、交通便利,就是离医院太远,还有看不到小孩子,少了很多灵动的生活味。农村里鸡犬声还在,童声稀少,朗朗的读书声已经成了往事只能回味,小学早已销声匿迹。
过去的良田早就抛荒了,有些成片的田成了湿地,多数已经杂树丛生。想想曾经为了一棵秧苗大打出手,如今整片田地无人耕种,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忧还是喜。我记事起,我家门前是个河湾,后来村里发动群众把河湾堤坝拉直了,就多了几十亩良田,现在也抛荒了。每年清明回来祭祖,看到家乡的变化主要是人没了、田荒了、路好了、树多了、小学倒了,只有大表哥倒是乐呵呵,大表嫂瞪他一眼:他就傻乐,平时连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表侄儿经常在电话里说:表爷什么时候回来?鸡鸭鱼都是野生的,管饱。这些年一直奔波在农村,体悟到农业发展的不易。中国地域广阔,比广阔更具特色的是区域差异化太大,平原、高原、山区、丘陵、水域等等;中国80%左右地区无法实现大型机械化耕种,也没有必要实现大型机械化耕种。这些地区该如何发展,是中国农业面临的最严峻问题,也是当下很多地方农业发展的误区与症结。我的家乡正是属于这样的区域,也是人口大幅度外迁的根本原因,传统农业已经无法让一个家庭生存下来,表哥还能坚守农村,是两个表侄儿都在外务工或赚钱,心里不慌。
城市化的过度发展,已经让很多人特别是年轻人无法适应,人们看到的可能只是灯红酒绿,却没有深究繁华背后掩盖的寒意。生育率下降的原因就值得深思,有些地方出台生育鼓励政策,纯属自作多情,没有触及问题的根本,我们可以想象,当年轻人乐于生活在小镇,过上“有业、有爱、有闲“的”新小镇青年”生活,生育率自然上升。住房、养老、就学三座大山,大城市谁敢多生孩子,但在小镇上是完全可行的。
我总认为,社会发展是需要乡村的,乡村可以成为城市的三大后花园:事业后花园、亲情后花园和灵魂后花园。物质的层级需求让人类疯狂,精神的层级需求却会让人类慢慢冷静,回到人类幸福的本源:人类不能成为物质的奴隶,更不能成为高科技的宠物。当农业文明镌刻在乡村大地,我们需要还“魂”,在每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可以和自己的影子对话。
我的家乡是乡村的一个缩影,邻县前些年种植了很多蓝莓,据说三产融合度不是很高,特别是没有做到品牌化,这是特色农产品的困境,如果特色农产品不能做到品牌溢价,很难有好的效益,需要全社会重视和引导。当特色农产品还在追求产量、忽视质量,等于主动放弃了几亿富裕阶层的庞大需求;当特色农产品还在通过拼夕夕和网红低价贱卖、降价促销,等于调戏了所有农特产品生产制造商。农特产品的核心在品质(风味、新鲜、安全、生态、健康)、品牌(可以信任,值得交付)和高附加值,农产品是用来消费的,不是用来浪费的,也不是用来炫耀的。昨天参加一个论坛,有个老板问,为什么中国的农产品不能大规模走出国门,我笑言,我没有做好,我是中农促品牌建设分会会长,有重大责任,但我们会努力,标准化、品牌化是走出国门的重要条件。
回望故乡,眼里不再含泪,但满是愁绪,心情凝重。都说出走半生,归来依旧少年,如今,归来确是少年,却没有了曾经。时代进步了,不知这种进步,是文明的遗失还是升华。
心里有点空,也不知道丢了什么,又好像都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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